第八章 混杂
厉谨之在宗祠为白洛洛立威时，睡梦中的白络络亦不好过。
杂乱的记忆充斥在混沌的脑海里，变幻不定。
一会儿感觉自己还是五岁稚童，从严密的管控下逃出来，救下一个误闯她“秘密基地”的少年，冒着被父亲发现的风险偷来药品替他治疗。
离别时阳光下的少年清俊异常，乌黑的眸子里只有她的倒影，向她保证未来会找到她，对她好。
这一幕在很长一段时间是小络络继续完成父亲严苛学习计划的动力。
扭曲变幻中，小络络长大了一些。被父亲强硬的带去厉家赎罪，原因是她诱拐厉氏小少爷。
她哪里认识什么厉氏少爷，却在见到人的一刻明白了，厉少爷就是她救下的少年。
小络络很难过，但她不相信少年会骗她。
“你还记得我吗？”粉雕玉琢的女孩儿眼里还含着泪水，固执的笑出来。
小少年依旧面无表情，冷漠的摇头。
这是小络络第一次对一个人萌生出强烈的恨意。
不知谈了什么条件，指认过后，厉家并未将被带来赎罪的小络络留下，但回家后，小络络仍旧被关了十天禁闭。
禁闭室足有半个篮球场大，小络络蜷缩成一只窝在丝毫不透天光的角落。那种惊惧与害怕让昏蒙的白络络剧烈抖动起来。
但幻梦仍未结束。
这一次小络络已然长成少女，长成了白家主最想要的娴静温婉的样子。
一次出游中，她带回了一个青年，青年浑身是血，那张俊美的脸俨然就是长大后的厉氏少爷。
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，或许是想折磨报复他吧。
少女的恨又有多浓重呢？不过是在青年的手段下日渐沉沦。
两个人走过很多地方，青年也引导少女在他身上试过很多玩法。
少女越来越不忍心欺负青年。
幻梦再次转变
青年的阴谋彻底败露，白家血染，少女衣衫血红，浅色的眸光尽是破碎。
白络络挣扎着要睁开眼睛，悲怆、绝望、怨恨使她恨不得撕裂自己，撕裂周遭的一切。
她撕扯着头发，现在所处的环境陌生的可怕。
她到底是谁？什么是现实，什么又是幻梦。
门外，厉谨之紧靠着墙，黑色的衬衣破碎粘连在血肉里，身前的伤口多次愈合又被撕开，新生的一层单薄血肉覆盖不住内里，几处莹莹白骨清晰可见。
这副模样，洛洛见了可会开心些？
厉谨之尽力压抑自己的的呼吸，担心吵到屋内的人。却猛然听见凄厉的叫喊。
厉谨之迅速起身，长久的失血和撕裂的疼痛让他无法站立，不得不半跪在地，匍匐着向门口挪移。刚受过刑的苍白指骨呈现诡异的扭曲，用力到青筋绷起依旧握不住门把。
“啊！”女子哑声的嘶吼再次传来。
络络，络络。
厉谨之眼眶充血，蓄起力气，终于打开了门。
此时他早已没力气站起身，也自觉没资格直立，跪趴着挪到床前，他挪的极快，背后是一路蜿蜒的血迹。
扭曲的手握住白洛洛的手腕，冷淡的声线带了祈求。
“主人，都是贱奴的错，您责罚贱奴，别伤了自己。”
白络络手下并未放松力气，厉谨之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自厌与无力。
疼，对，他疼了就好了。
可他扭曲的指骨还在白络络手腕上，手上也没力气，于是便狠狠咬上嘴里的软肉。
口腔内充斥着鲜血的咸腥。
血，血，对，用他的血。
但莫不在身边，周边又没有可取心头血的工具。若在以前他还可以直接撕开血肉取血，但现在...
看着白络络紧皱的眉，厉谨之忽然想起曾看过的一篇医学论文说：舌尖血也属于心血。
顾不得许多，蓄起力气狠狠咬上舌尖，凝聚着舌尖血的那块嫩肉几乎要被整块咬下，鲜血即刻涌出。
厉谨之俯身吻上眼前人的唇，将舌尖血渡到她嘴里，诱哄她咽下去。
白络络紧紧撕扯着头发的手终于放松，慢慢垂落下来。
见起了作用，厉谨之不敢多放纵自己。
白络络嘴唇被鲜血染成潋滟的红色，整个人平静下来 。
厉谨之松了一口气，舌尖血虽有用，但终究不及心头血。
确定了主人安定下来后，厉谨之便向刑房挪去。
如果此时白洛洛醒来，就会看到厉谨之的手臂和腿都是扭曲变形的，像是骨骼被寸寸砸碎，无法承载血肉，只能任由它们在皮下四处流浪。
刑房有利刃和器皿。
厉谨之想：还好他很有先见之明，为了预防被罚的太狠，无法及时取心头血，在刑房各个角落都放了方便取血的U型钢管。
但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，只能拖着身子将钢管竖起来，对准心尖趴上去，借由身体的重量穿透新生的皮肉。
钢管到达心头，直插进去的那一刻，让厉谨之泄出了半声呻吟，墨眉紧紧皱在一起，不过唇角却是翘起的。
依现在的情况，厉谨之估计自己直不起身子了，只好侧躺下，将钢管搭在碗上，静静看着血流进去。
看着艳红的血流入瓷白的碗中，厉谨之拼命忍住在口边的呻吟，扭曲的手青筋暴起，口里那点舌尖更是被死命咬住。
这命真是又贱又顽强。心脏被异物贯穿，竟也能带着那外来物跳动起来，撕扯着疼。
血流了半碗，冷汗流了一地。
厉谨之瓷白的脸上挂满了汗珠，只觉得无一处是安稳的，竟显得那取心血的剧痛都没那么疼了。
眼前黑雾一层一层叠着，堕入黑暗前，厉谨之想的是：便宜自己了，今日穿胸取血都没用那把钝刀，用了最轻的法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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